引子

“胡蝶，胡蝶！”

陳俞章來找我的時候，我正葛優躺在沙發裏玩手機。

“我帶你去個地方！”他來拉我，被我一腳踹開。

我很討厭他，背地裏叫他死章魚。因為他是班上最愛對著女孩子開黃腔的那類傻叉，令人厭惡至極。

見我不想理他，他聳聳肩，“不去你要後悔的。”

激將法？對老娘可沒用。

我翻了個白眼，繼續盯著手機裏的小說。

小說正看到精彩的部分——

[男主跟隨女主去大草原采風，結果一腳踩進了牛糞裏，於是高呼：“shit!!我這朵花也是終於插牛糞裏了！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！同性相吸，屎和屎相吸。”女主揮著馬鞭無情嘲笑。]

我幹笑了兩聲，自言自語：“屎和屎相吸。”

帶著臭味磁場的兩坨屎，就會自動吸引靠近。

陳俞章估計是對我挺無語的，我聽到他輕微的咂嘴聲，但他還是試圖說服我。

“走不走啊，米歡也在。”

聽到米歡的名字，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，“走！”

米歡可是我女神！長得好學習好家境好什麽都好，最主要的是她人特別好！

我跟著陳俞章來到了一個山坡上，正是春意盎然的時候，山上一片淺綠。

各色雜草裏面長著各色野花，一群人圍在不遠處，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幹嘛。

我和陳俞章走近的時候，也沒人擡頭看我們一眼，只有米歡和她身邊的校草對我們笑了笑。

“幹嘛啊？”我偏頭問陳俞章，想從他口中得知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。

他努嘴，“你看了還不知道？”

我上哪去知道？我只知道這群人捧手機在對一只蝴蝶拍照。

快門聲哢哢的此起彼伏，就跟沒見過蝴蝶的山頂洞人一樣。

各種姿勢拍照，又各種姿勢編輯文案，再各種姿勢發布。

好扭曲。

我鄙夷地看著這副畫面，心裏毛毛的，不知道是什麽感覺。

春風吹過來，打了個璇兒又吹走了。我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。

有人扯掉了蝴蝶的翅膀，有人掐斷了蝴蝶的觸角，有人一腳碾碎了蝴蝶的軀幹。

哢嚓——哢嚓——哢嚓！

快門聲更加響亮，我被閃光燈晃得睜不開眼。

心裏的不快感洶湧而至，我一把掐住陳俞章，罵他：“你有病啊！帶我來看大家虐待動物！還特麽是蝴蝶！什麽意思啊？在暗喻我嗎？！”

我他媽的就是胡蝶啊！

對啊，我是胡蝶！

陳俞章沒說話，有些憐憫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後拿出手機加入了拍照隊伍。

我火冒三丈沒處發洩，把目光投向了女神。

女神米歡握著手機，雙手背在身後，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幅場景。

隔壁學校的校草站在她身邊，拘謹而憐憫地看了我一眼。

“......“

我一臉懵然，對米歡伸出手：“女神，過來我這裏吧。”

米歡卻搖頭，堅定地說了一個“不”字。

我和米歡說來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，除去對她的女神濾鏡之外，她就是我的學習搭子。我倆前後桌，成績排名也經常挨在一塊，所以我們經常湊在一起做題。

“為什麽啊？！”可是她現在卻不站在我這邊了，我感到十分疑惑，還有生氣。

然而米歡只是搖頭，表情裏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災樂禍。

我生氣地剜了那個校草一眼，他就對我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意。

這時從不遠處走過來另一個校草和鄰居女孩，兩個人默默走到米歡身邊站定，也不說話也不擡頭看我。

我正想說點什麽，地面突然震動起來，似乎有什麽大怪獸在向我們靠近。

但舉目望去卻什麽都沒有，只有陳俞章遞到我眼前的手機。

電子設備上，播放著一個又一個冰冷的視頻——

蝴蝶被蹂躪、被加工、被發到網上任人觀賞和議論。

鋪天蓋地的消息，都是蝴蝶的各種醜相和觀眾的謾罵嘲笑。

看到這些，我大腦嗡地響了一聲，心臟一緊。

為什麽要抓住蝴蝶？為什麽要對蝴蝶這麽做？究竟是誰抓了蝴蝶？

我看向陳俞章，陳俞章沖我無辜地眨眨眼。

看向米歡，米歡還是背著手，對我堅定地搖頭。

看向校草和其他人，他們都默不作聲。

於是，我又把目光放到那群圍觀的人群身上，但找不出一個兇手。

究竟是誰抓了蝴蝶？誰想致蝴蝶於死地？

議論聲和快門聲汙水一樣鋪天蓋地湧來，將蝴蝶淹沒。

但是蝴蝶不甘心，蝴蝶想知道，究竟是誰抓了它。

我忍著惡心感，從濕漉漉的沼澤裏掙紮而出，決定幫助蝴蝶。

因為在一波又一波的網暴之下，我逃無可逃。

因為，我是胡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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